鬼船嫁衣
远处,突然出现了一个红点,在漆黑的夜里十分醒目。那红点左右晃动着,像鬼火一样,显得十分恐怖。
王响响死死地盯着它。
红点出现的方向,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,似乎是在呼喊什么。那声音沙哑而飘忽,有些孤独,有些凄凉,有些瘆人。
红点越来越近。
声音越来越清晰:“响……响响……王响响……王响响……”
有人在喊他!
王响响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那对绿幽幽的眼珠子飞快地跑向了那个红点。停留了片刻,他们一起过来了。完了,他们还是一伙的。
“王响响,我喊你半天了,你怎么不答应?”是王铁钉,他提着一盏红灯笼。
如果没看过那段监控录像,王响响肯定会以为是见鬼了。借着红灯笼的光,打量着王铁钉。那张脸没什么变化,五官还是挤在一起,皱纹更多了,头发更少了。
“什么时候来的?”王铁钉又问。
王响响吃了一惊:“你知道我会来?”
王铁钉突然笑了两声:“是我让黄婶把你引来的。”
王响响一下子感觉到了危险。
他之前的怀疑没错,这的确是一个陷阱。
可惜,他明白得太晚了。
“走吧,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王铁钉转身走了。
王响响不敢违背他的命令,跟着他走。几秒钟之前,王响响发现不远处有个黑影闪了一下,那肯定是王铁钉的同伙。
走过一块块怪石,王铁钉一直没有停下来。那对绿幽幽的眼珠子跟在他身后,不时回头看一眼王响响,似乎是怕他跑了。
对方至少有两个人,还有一条狗,王响响不敢跑。
风更大了,穿过怪石的缝隙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音,像一首吊诡的曲子。
王响响的心里直发毛:王铁钉不会是像鬼故事里讲的那样,带他去坟地吧?
很快,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这里没有坟地。
“到了。”王铁钉突然转过了身。
王响响四下看了看,觉得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。
“你都看见了?”王铁钉问。
王响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就没出声。
“是不是有人告诉你,是我在背后搞鬼?”
“……是。”
“谁告诉你的?”
王响响没说话。
王铁钉冷冷地说:“你不说我也知道,是水纹。”
王响响还是没说话。
沉默了一阵子,王铁钉突然叹了口气,说:“我为了给王绳报仇,要杀掉你们所有人,水纹是不是这么说的?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王响响脱口而出。
“其实,要报仇的人是她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停了一下,王铁钉慢慢地说:“我能给王绳报仇,水纹就不能给水波报仇吗?”
王响响的头皮一下就炸了。
他竟然没想到这一点。
王铁钉把红灯笼放到一块石头上,坐下来,慢吞吞地说:“已经过去七年了,那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还记得……”
王响响大气都不敢出,生怕错过一个字。
王铁钉说:“王绳和水波刚定亲,打算拍结婚照。本来,他们打算去外地,水纹说不如来这个小岛,找一找年少时的乐趣,他们觉得有道理,就同意了。没想到,他们再也没有回来。”
王铁钉说:“七年过去了,我以为那件事已经结束了,没想到那只是一个开始。看到你捡到那艘船之后,我就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。”
“你开始怀疑水纹?”
“对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捡到那艘船的那天晚上,我在海边看见她了。她穿一身大红衣服,表情很古怪。开始,我信了黄婶的话,以为她被水波上身了,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。”
“那是怎么回事?”王响响追问。
“你别急,听我慢慢说。我跟踪了水纹几天,没抓住她的把柄。那天晚上在毛尖尖家,我察觉到你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,怕水纹对我下毒手,就用诈死逃过了一劫。第二天,我去了市里,找到了水纹工作的那家报社,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。”
“什么秘密?”
“她在制造新闻。”王铁钉颤颤地说。
王响响一愣:“什么意思?”
王铁钉又说:“水纹在报社过得并不好,写的报道从没上过头版。前些天,她写的一系列报道引起了轰动,在报社的地位直线上升,很有可能当上主编。据说,一家很有名气的影视公司还准备把她写的报道改变成电影。”
“她写的是什么?”其实,王响响已经猜到答案了。
王铁钉一字一字地说:“我们的故事。”
停了一下,王铁钉又说:“水纹借助七年前那件事,设计了一连串鬼鬼怪怪的事,就是为了制造轰动性新闻。”
王响响的心里一冷,一个纠缠他很多天的疑问瞬间解开了:那天晚上他和水纹擦肩而过,却没看见她,不是见了鬼,而是她在搞鬼。她根本就没走那条路。还有,他以前遇到的那些怪事,应该也是水纹设计的。
王响响长出了一口气。
“你不害怕?”王铁钉的语调有些怪。
“以前害怕,现在不害怕了。假新闻而已。”
“如果水纹想弄假成真呢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我问你,新闻和故事的区别是什么?”
“新闻是真实的,故事是虚构的。”
“对。水纹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报道的是假新闻,你说她会不会假戏真做?”
王响响悚然一惊。
“这样一来,她还给水波报了仇,一箭双雕。”
怔忡了半天,王响响说:“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和七年前那件事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其实,一切都是因你而起。”
“我不明白。”
“七年前,你是不是给你爸买了两瓶好酒?”
“对,那是我用画画挣到的第一笔钱买的,怎么了?”
“那天,你爸帮王绳修好了船,王绳请他喝酒。你爸说你给他买了两瓶好酒,王绳让他拿出来尝尝。他们竟然把那两瓶酒都喝了。喝完酒,王绳有些醉了,可是他还坚持去小岛拍照,结果出了事。”王铁钉叹了口气,又说:“王绳划船的技术不错,水性也很好,如果没喝醉,他肯定不会死,水波也不会死。”
“他们真的死了吗?”王响响喃喃地问。
“肯定死了。如果他们还活着,早就应该回家了。”
“我在岸边看到了一艘船……”
“那是我的船。”王铁钉打断了他,“王绳出事以后,我又做了一艘一模一样的船,一直藏在家里。”
“对了,你有没有给我寄过红嫁衣?”
“没有。”
“真的?”
王铁钉忽然笑了一下,意味深长地说:“如果是我在搞鬼,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。”
那一定是水纹搞的鬼,王响响想。
太可怕了。
王响响闭上眼睛,思前想后——
漆黑的夜,水纹穿一身红衣服,孤独地站在海边。
深更半夜,水纹约他去祠堂。
水纹说那是一艘索命的船,扔不掉。
水纹说她收到一件红嫁衣,还有人要谋杀她。
水纹说王铁钉要杀人,杀很多人,包括她和王响响,还有木棉的丈夫和王响响的父母。
水纹让他看监控录像,里面出现了王铁钉的脸……
水纹一点点地把王铁钉塑造成了搞鬼的人。
真是她?
真是她!
王响响睁开了眼睛。
他看见了一张脸。
一张模模糊糊的脸。
一闪就不见了。
王响响四下看,只有怪石,没有脸。
“你还有帮手?”他颤颤地问。
王铁钉愣了一下,说:“没有,怎么了?”
“我刚才看到一张脸。”
“在哪儿?”
王响响指了指一块怪石。
“她来了。”王铁钉的声音也变了,有点抖。
王响响抖了一下。
水纹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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