绯色之月
"这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,不是吗?我能做的事情那么少,但是至少让我帮助你,无论你爱不爱我都无所谓。你若是干将,那我也情愿成为莫邪。"她提起蓝纱绣裙,站上了炙热的炉口,踏上去的瞬间,足下的丝履就传来高温,细致的脚心像是被千万根针在戳刺对。
莫邪为了帮助丈夫铸剑,最后选择以身祭炉,投身入熔铁炉内。熔了莫邪身躯的铁汁,打造出最好的绝代名剑。若是复仇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,那么她也愿意牺牲性命,为了他而祭炉……
最可怕的猜测在肖阳脑海中一闪而过,他的神色变得苍白,猛地扔下手中的器具,冲动地奔上前去,一阶又一阶地飞奔而上。
"水灵,不要,下来!快点离开那里!"他嘶声吼叫着,惊骇得全身紧绷,心脏撞击在胸膛上竟带来强烈的疼痛,令他无法呼吸。不可能的!她不可能是打算那么做!
她仍在摇头,红唇浮起笑容,算是告别,在那个笑容里倾注了一生的美丽。
"肖阳,铸出最好的创,然后去复仇,好吗?"她微笑地说过,看着他急奔而来,急切地伸出双手,想要将她从烫热的炉口边缘抱下来。
炉火好热,而四周像是有厉鬼在呼啸着,她没有迎向他的双手,注视着他绝望的黑眸时,她粲然一笑,闭上双眼往后倒人滚滚熔铁中,最后所看见的,就是他惊骇心痛的神情。
烈焰陡然间窜得好高,火焰里有着最瑰丽的颜色,可怕却也极为美丽。
"水灵!"凄厉的嘶吼声从他口中喊出,几乎有着泣血的伤痛。他站在炉口的边缘,僵硬得像是石雕,眼睁睁看着她娇小的身躯,转眼被高温的熔铁吞噬,她最后那美丽的模样,烙印在他的眼里。
熔铁通红,闪烁着诡异的光芒,焚烧了她血肉身躯的熔铁,缓缓从通天炉内流出,聚集在铁汁池里…
半年后,京城外十里处,有着一座华丽的别庄。在月色之下……
沈宽握紧了手中的"冰火",眼里焚烧着极度的愤怒。"今晚,我就让 肖家绝后,杀了你这肖家最后的余孽。"他缓慢地说道。
"还不知道会是谁死在剑下。"肖阳咬紧牙,知道此举已经逼得沈宽愿意放手一搏。他重重地吸了口气,抬起了手中紧握的剑。
太漫长了,复仇之路是那么地遥远,几乎要以为永远没有尽头。
看了一眼那锋利的剑锋后,肖阳缓缓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,瞧见那抹淡蓝色的身影,不知何时已经到来,形影不高地跟随着。
自从他用自己的鲜血为剑开封后,她的灵魂就出现了,一直跟着他。
这半年多来,他每次杀戮,水灵就静静地站立在那儿,沉默地观看着。那双被仇恨覆盖的眼,在望向水灵时,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
除了包含着仇恨、冷酷与杀意的眼神,还夹杂某种细微的骚动。他猛地一甩头,就又将眼光移回了前方的沈宽,没有深究那些情绪的由来。
细微的情绪在这个时候逐渐变得清晰,凝结为某种沸腾的情绪。但那情绪太过强烈,强烈得让他不敢去触碰,只能隐隐地埋在心中最深处。
掉转过头的瞬间,他已经决心遗忘了身边的一切,眼中只有沈宽,以及沈宽手中的"冰火"。复仇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事情,那么他就该只专注于完成,不能心有旁骛。
他如一头出柙的猛虎,大步冲了出去。
"肖阳……"水灵站在角落,双手紧紧地交握着,低声唤着他的名字。他的眼里还有着深深的仇恨,她到底该怎么办?要再付出什么,才能够帮助他?
肖阳眼中复杂神色,转眼就已经消失,几乎要让她以为,那只是她一瞬间的错觉,这么长久以来,他不曾用那么温柔又激烈的眼神看过她。
只是,当他一点也不留恋般、绝情踏步离去时。她心中有着难忍的痛楚。看着他绝情的残忍模样,对她始终是一种巨大的伤害。
"沈宽!"肖阳狂吼道,脚步急奔起来,冲到了沈宽身侧,手中长剑迅速抽出,横剑就是一劈。
青光闪过,森冷的剑气扑上了正欲闪躲的沈宽额前。
剑势来得这般迅速,沈宽避开了这一剑,但却避得狼狈万分。他浑身惊出了冷汗,没有想到不过半年的时间,肖肖阳的功夫精进得更惊人。尽管"冰火"举世无敌,但时光却是他最大的敌人。会不会有那么一天,他尽管有着"冰火"助阵,却也会年迈体衰,敌不过年轻力壮的肖肖阳?
想着想着,他的眼中闪现一道寒光。纵虎归山是最愚蠢的,他先前实在太过大意。
"看来,我不能再纵容你活下去了,我得在今夜铲除肖家的最后一条血脉,送你们一家团聚去。"沈宽拔出了"冰火",手中内劲一注,清脆的鸣响由"冰火让传出。
看着那柄"冰火",肖阳的眼中没有一丝迟疑。他轻轻举起手中的长剑,剑尖平稳不动,直指着沈宽,摆出了起手式。
"沈宽,这把剑是为了你手中的'冰火'而铸造的,今日你能挡我几剑?"暗哑的声音,缓缓由他喉中进出。声音由小渐大,一个宇一个字回荡在将一决死战的两人之间。
在决战的紧要关头,他的记忆却回到半年前的那一日,铸剑时的种种情景。他在持剑攻向沈宽时,心中浮现了某种熟悉的预感。那种感觉,像极了看见她踏上通天炉的瞬间,紧紧纠结他胸口的不安。
就像是在今夜,他又即将失去某样非常重要的东西
月光淡淡,照着对峙的两个人,所有的危机一触即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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