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语者
【七】
萨缪尔住在一栋破旧的公寓楼里,我刚上了三层楼,就注意到了五六个浑身散发着犯罪气味的年轻人。我不禁暗暗惊诧,原来爱情的力量真的能让人无视危险。
正如孙吉云所说,暗红色的血液从门缝里流出,占据了半个走廊的宽度。一个脖子上文着刺青的家伙神色漠然地嚼着口香糖靠在走廊的窗边,好像地上淌着的不过是止咳糖浆。
我用力地敲门,房间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。我掏出手枪,一脚把门踹开,那家伙在背后鼓起了掌。
走进房间,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焦糊味扑面而来。血是从洗手间流出来的,我让孙吉云在门口等着,自己全身紧绷地缓缓打开了洗手间的门。
迄今为止,我亲历的凶案现场数不胜数,我觉得自己足以应付任何骇人的场面,可是卫生间里的景象还是让我的胃口一阵紧缩。
浴缸里的血和水混合成了诡异的粉红色,白色的瓷砖墙上,喷溅状的血迹触目惊心。最要命的是,有人似乎想在这里纵火,但他显然没有备足汽油,火焰仅在相当有限的区域内燃烧了一阵便熄灭了。
灭火的功臣是地上那张黑糊糊的东西,应该是一张吸足了血液的羊皮,它阻碍了火势的蔓延。
羊皮在地上,没皮的羊羔被一根金属丝挂在天花板上。
金属丝?我愣住了,走上前仔细看了看,和我在阁楼上发现的那根是相同的材质和规格。瞬间我的大脑开始翻江倒海:鲜血,烧焦的羊皮,惨不忍睹的羊羔,那根金属丝掺杂在一起,令我头痛欲裂。
我猛地冲出房间,那个嚼口香糖的家伙还站在那里看热闹。
“住在这里的人去哪儿了?”我问。
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他阴阳怪气地说,“这并不违法吧,警察先生?”
“你弄错了,我可不是警察。”我恶狠狠地说。
他的神色紧张起来:“他是早上九点半离开的……带着两个旅行袋。”
见鬼!我狠狠地跺了一下脚,拨通了沃特曼的电话:“关键性的东西我找到了!”
“回头再说!”他大声嚷嚷道,“我这边已经焦头烂额了!”
“你在哪里?”我听到他身边人声鼎沸。
“我在斯塔文家,这小子被人干掉了!”
我感到全身的血液一阵冰凉。我拉着孙吉云跑出大楼,拦了一辆出租车,嘱咐她马上回家等我的消息,然后驱车直奔斯塔文的家。
考尔伯大学最近在报纸上出现的频率非常高,有相当一部分是葛森的功劳。我赶到斯塔文家时,一眼就发现了挤在记者群里的他。
“你怎么亲自来了?”我吃惊地说,“沃特曼对你一肚子火,当心他找你的麻烦。”
“没关系,他顾不上我。”他把我拉到僻静的角落,“这家的男孩被人剥了皮挂在卫生间里,凶手试图纵火,可惜木材潮湿,冒出的烟惊动了邻居,警察赶到把他抓了个正着。你猜凶手是谁?”
“中国女孩的男朋友。”我阴沉着脸,“我就是从他的住处赶来的。”
“她带你去的?她没事吧?”
“我让她回家了。”我注意到沃特曼走出房门,扯着嗓子让记者散开,“回头再和你说,我得办正事去。”
葛森拉住了我:“稿子我想好了,先给你透露一下内容?”
“得了,我没时间听你胡扯。”我冷冷地说。
“这次你保证不会生气。”他嘿嘿地边笑边搓手,“标题是《一切都结束了》。内容更是具有预见性:‘案件负责人沃特曼拒绝透露更多的情况,而且看上去并没有胜利的喜悦,只是反复重复着一句话,一切都结束了……’”
我正要反唇相讥,沃特曼的破锣嗓子就响了起来:“我没有更多的消息提供给你们,等案件结束后会第一时间发布新闻,请大家放心,围绕着考尔伯大学发生的一系列悲剧不会再发生了。是的,一切都结束了!”
我目瞪口呆地盯着葛森,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,迈着轻快的脚步转身离去。
“谢泼德,快过来!”沃特曼看到了我,“别站在那里发呆了!”
我身不由己地走过去,头昏脑涨,耳边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响,就像沸腾的潮水。
我看清了沃特曼脸上的表情:苍白而疲惫,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。
明明一整天没有喝咖啡,喉咙里却泛起了咖啡的苦味。味道越来越强烈,越来越苦涩,我感到自己变成了一粒咖啡豆,在研磨器里打着转。
阳光刺眼,大脑空白。
“谢泼德,你怎么了?谢泼德!……你,就是你,赶紧去叫救护车!”
本文地址:http://www.jxgushihui.com/lizhigushi/1717.html